这段时间，心绪不宁，开车与他人的车相撞，读书也看不下去。每本书，拿起来翻两页，完全不知所云。合上，再打开一本，还是如此。直到翻开这本文集，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力量，不是铿锵有力的那种，反而是一种流水一样的温和。而这样的温和，却让自己能稍稍平静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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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时期文人的作品，我自小就很喜欢看。读大学的时候，第五教学楼后面，曾经有一个很小的岗亭。里面放一些图书馆里不大容易找到的书，花一角钱就可以借一本书三天。有段时间，我就几乎每周去一两次。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民国大家的散文集。鲁迅的、周作人的、林语堂的、梁实秋的、朱自清的、郁达夫的、沈从文的、…，知名的，不知名的，我读了几十种。但记忆中，胡适的散文集就没有读到。那时，官方的认定里，胡适似乎还属于“反动的资产阶级”文人之列。

我是很喜欢鲁迅的文章，读先生的文字，总是让人感到深深的孤寂。绝望，但又从不停歇的反抗。《野草》的题辞，读了太多遍，几乎都能背诵下来。而那被世人多次取笑的“在我的后园，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”的句子，我却心有戚戚焉，觉得这是世上最孤独的语言了。爱屋及乌，凡是和鲁迅相关的，我都喜欢。而鲁迅不喜欢的人或事，我也不由分说，打入另册。

胡适，恰恰就是那个一直站在鲁迅对立面的人。

这么说，也不太对。起始时，两人是相互欣赏的。不论是学术还是文字，俩人都彼此承认。即使到晚年，胡适也依然称鲁迅为“我们的同路人”。只是，现在很多人，常常将两人对立开来。明褒其一，暗贬另一方。我年少时，喜欢看快意恩仇的文字，读诗要读李白，看文要看鲁迅。觉得这些恣意挥洒的语言，直抒胸臆，甚是畅快。而对于杜甫、对于胡适，如同老僧坐定，温吞水般不解气。

如今老了，重新看胡适先生的文章，却生出了另一种感觉。这平和的文字读起来，有一种温暖，也有一份深沉。在《四十自述》，先生有一句话这样写道：

人心曲曲湾湾水

世事重重叠叠山

说尽世间百态，道破人情世故。年少时，看书写字，喜欢故作深沉，语不惊人死不休；如今年华老去，越发感到深沉的思想反而来自这平和的文字。我四十岁时，连续 11 天独自一人驾车，每天超过 900 公里。我写不出这样的文字，幸而能有同样的感慨。

怕什么真理无穷,

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。

即使开了一辆老掉牙的破车,

只要在前行就好,

偶尔吹点小风,

这就是幸福。

看着这个老人的旧照，我心里有一种温暖，更有一分敬意。原来不只大声呐喊是有力的，温润的语言，依然有力量。只要发自内心，一以贯之，即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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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喜欢胡适的这几篇日记，很喜欢。

1911 年 7 月 15 日：打牌

1911 年 7 月 16 日：胡适之啊胡适之！你怎么能如此堕落！先前定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？子曰：吾日三省吾身。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！

1911 年 7 月 17 日：打牌